我淚流滿面爬出林子，裙子被拉了一個大口子，我那個親兒子啊！

娘親差點沒被整死。

我好不容易爬了回去，卻看見我的行李已經被收拾好了，而屋內正中央，卻有一幅美人圖懸掛於屋內。

畫上美人雪膚花貌，增一分長少一分短，翠青鴉發，朱唇輕點，面如銀盤，領如蝤蠐，美目流波，唇微微一張，似有千般言語。

“唉？這畫上的美人很美啊！”我好奇問道。

“夫人也覺得美？”星魂的聲音從我背後幽幽響起，我立馬跳開，然後點頭。

“這是我送給三位的薄禮。”浮陽子直勾勾盯著墻上的畫，道：

“真是大手筆！”

我有點想不通了，不過是幅畫嘛！有什麽稀奇！

星魂聽後勾唇輕笑，然後手指沾了桌上的水沖著畫一彈，怪事就發生了！

那畫上美人動了起來！

一陣霧氣迷蒙過，我感覺畫中形影綽綽，待到那霧氣消散之刻，那美人也慢慢走下了畫，然後在屋內跳起舞來！我揉揉眼睛，不相信眼前之景，星魂瞥我一眼，臉上滿是得意之色。

那美人舞姿脫俗，腰身柔軟輕盈，圍著我們跳著舞，她的披帛剛剛掃過星魂的下巴，玉手便又附上了我的臉頰。似是邀請你與她共舞。

美人張口輕笑，一屋子的人都楞楞地看著美人的舞姿，就在美人蹭過蛇靈君的那一瞬間，賈笑青回過神來，惡狠狠瞪了那美人一眼，揪著蛇靈君的耳朵就往外走，我聽到那青蛇靈局還發出“哎呦哎呦”的討饒之聲。

我也才回過神來，星魂再沖著美人彈過去水珠，那美人周身霧氣繚繞，一陣白煙蒸騰過後，那美人便又回到了畫中。卻是變了姿勢，還維持著方才的舞姿。

好玄妙的術法！

“浮陽子與我有救命之恩，這便是我的報答。”星魂道。那浮陽子擺擺手，還是盯著那幅畫，傻楞楞地看著。然後像小孩子一樣，對那畫扣扣，摸摸，最後抓耳撓腮。

星魂身後跟著一眾飄兄，那些飄兄拿了我們的行禮，一個飄兄還抱著熟睡的小紫諾，星魂看我一眼，我立馬會意，與浮陽子作別，那浮陽子卻不理我，看樣子是不把那幅畫鉆研透了，是不會罷休的。

就這樣，我與星魂上了路。我本來以為我們要回桑海，卻是往相反的方向走著，我不解地看著星魂，星魂垂眸，道：

“我們這是去鹹陽。”

“為何不是桑海？”

我不解道。我們原來不是在桑海住得好好的嗎？

“怎麽？住到都城你還不樂意？桑海究竟不是鹹陽，無法比擬。“

“蜃樓你不管了？”

星魂陰陰一笑，摘下我的面具，撫摸著我臉上的疤痕道：

“自然是不用我管。”

我被他突如其來的愛撫弄得很不自在，把身子往後挪挪，卻被星魂抓住手腕拉入了他懷裏，在我耳邊輕輕說道：

“怎麽？孩子都生了，這時候你倒害羞起來了？”

我被他說得面色通紅，掙紮就要起開，卻是撼不動他分毫。

“所有傷害過我們的人，我都會讓他生不如死。”

星魂壓低了聲音道。放在我腰間的手用力勒緊，越來越緊，讓我快喘不過氣來。

“嗯……”我難受的輕哼出聲。星魂這才松了力道。

他比兩年前，更加陰晴不定了。

馬車搖搖晃晃，小紫諾還在睡覺。就這樣，歇歇停停幾個晝夜，我們進了鹹陽。

鹹陽不愧是都城，這裏的人們穿著也更為鮮亮，大街上經常可以看到貴族的馬車來來往往。

我落下馬車的簾子，星魂閉眼養神，道：

“喜歡嗎？”

“談不上喜不喜歡，不過這裏確實要比桑海大，繁華。”

街道也比桑海的更為幹凈整齊。

“現在，我，星魂，是帝國唯一一個可以信任的陰陽家大巫。”星魂聽完我說的話後，睜眼緩緩說道。

“所有攔我路的人，都已經被我鏟除，夫人，你覺得現在這樣好嗎？”

“夫君說好，便是好。”

小紫諾動了動身子，怕是快要醒了。

“夫人保養的好，音容笑貌未曾改變，就連那顆虛偽的心，也不曾改變呢。”

星魂從我手裏接過小紫諾，小紫諾不高興被人搬動，皺皺小眉頭，然後蹭蹭星魂的胸口，便又睡過去了。

星魂皺眉，“這就是我的兒子？怎麽這般貪睡？”然後擡眼看向我，似是對我教子不滿。

“他還小，正是長身體的時候，肯定是要多睡的。”

“哼！我像他這麽大的時候，已經開始和野狗搶飯吃了，他卻可以在娘親懷裏安睡，真是我的兒子！”

小紫諾對於星魂說話吵到他很不滿，小胖手“啪”一下就打到了星魂的臉上，雖然不重，但是卻讓我們倆人都楞怔住了。

我真不敢相信，星魂會說他和野狗搶過飯吃，這樣一個舉手投足間都透露著高人一等氣質的貴族國師，居然也會……會和野狗搶飯吃？

這實在匪夷所思，我想象不出來。我以為星魂要打小紫諾，以他的脾性定不會輕易饒了小紫諾，就趕忙要奪過小紫諾，但是星魂練武之人身法何其輕快，略一閃身便躲過了我的手，然後陰森地瞪著我道：

“這莫不也是好娘親教得吧？”

“不是不是！真不是！”我委屈的不行，看來靠兒子是靠不住了，兒子的錯娘親來擔啊！這不公平！

星魂冷哼一聲，不再說什麽，我們在鹹陽國師府歇了一晚，第二日天未亮便馬不停蹄趕往驪山。

馬蹄踏著晚霞，我們終於來到了驪山。

驪山草木郁郁，如黛色駿馬正欲奔騰，此時正是夕陽欲墜的時候，從我這兒遠遠望去，好似給山野鑲上了道金邊一般，天空各色的雲塊來來往往，因為夕陽的緣故，那些雲彩不再潔白，而是染上了一種發紫的紅色。黛色匆匆的山，金色的邊兒，我仿佛看到一匹黛色的駿馬正向著我們奔來，它的身影隨著夕陽的下落而變幻，這更使得眼前的山看起來像是會動的馬兒了！

這時山風徐徐吹來，我的精神氣兒頓時足起來，我笑著，任風兒吹拂我的臉龐，然後撂下簾子，轉身沖著星魂道：

“很漂亮！這裏很漂亮！”

小紫諾此時因為我的聲音過大，而揉眼轉醒，迷迷糊糊地看著抱著他的星魂。

星魂好似不知道小紫諾轉醒一般，只是盯著我的眼眸道：

“再美麗的地方，以後也終將成為帝王人生終點就寢的地方。”小紫諾不解地看向星魂，然後爬起來，眨眨惺忪的小言看著我，然後說道：

“壞蛋爹爹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啊？”

我看著星魂格格作響的手，僵硬道：

“你這傻孩子，怎麽能這麽說你爹呢！快！聽話，叫爹爹！”小紫諾不服，還要張嘴說什麽，我一個眼色瞪過去，小紫諾癟癟嘴，委屈道：

“爹爹。”

星魂忽然展顏一笑，道：

“乖。”

我抖了抖身子。

我們上了驪山，不愧是陰陽家發源地，比桑海的陰陽家規模更為宏大，壯觀，四處是飛檐翹角，石階不知是用什麽材質做的，似玉非玉，在我們上山的時候因為天黑，還能看到那些石階發出螢火一般的微光，很是漂亮。

我們住在最大最奢華的一個院子裏，晚上就寢時，我給小紫諾洗得香噴噴的，然後就像往常一樣母子二人睡在一起，順便給星魂空出了位置，誰料星魂突然不高興起來，叫來飄兄把小紫諾拽了出去，然後冷冰冰道：

“沒出息。”

嘿！兒子和娘睡就沒出息了！你和我睡就出息了？我呸！說我兒子沒出息，你給我生一個有出息的！

小紫諾又哭又喊鬧騰了一宿，星魂這個挨千刀的就是不讓我去看，當娘的聽得心眼裏都疼：這可是我身上掉下來的好肉肉！

我一宿沒合眼，星魂這小兔崽子倒是睡得香，像蛇一樣把我纏得緊緊地，害我一動也不能動，第二天一早醒來，我頂著黑眼圈，渾身僵硬酸痛不已，星魂一起來我就趕緊穿衣要去看小紫諾，卻被星魂拽住伺候完他更衣洗漱練武後，才被準許去看小紫諾。

看見小紫諾的我的肉就疼，星魂那挨千刀的下油鍋的臭東西，居然把我的肝尖尖捆住了！我過去的時候小家夥粉嘟粉嘟的小臉上全是未幹的淚痕，兩只眼皮腫起來了，紅紅高高的，床榻上枕頭被子一片淩亂！看來是昨夜使勁掙紮了，睡覺時小鼻子還一抽一抽的，打著哭嗝。

我怒了，朝著星魂就大步走去，也不知道哪裏來的一股邪氣，就厲聲道：

“星魂，就算你不喜歡我，不喜歡小紫諾，可那是你的兒子，你就這麽對他？！還捆起來？世上哪個親爹會把自己兒子捆起來的？虎狼再毒也不食子，你連畜生都……”話還沒說完，我的臉上就被扇了一巴掌，好長時間不挨打了還真有點不習慣，我揉揉臉，然後低下頭，誰敢欺負我兒子，我要他命！

我一下就撲到他身上，又抓又咬又打，他臉上被我挖出了一道道血痕，脖子上也是，星魂被我撞到地上瞪大眼睛看著我，似乎不相信我會這麽幹。

鬧騰了一會他也不揍我，這時候一股涼風吹來，我立馬冷靜了許多，看著星魂身上大大小小被我抓咬的痕跡，十分害怕，起身就跑，跑到一根大柱子後面躲了起來，然後探出頭去看星魂，星魂躺在地上一動不動，過了好久還是躺在那裏，我慌了，他練武這麽多年，被我一下子打出事兒來了？不可能啊！

可是他要有三長兩短的，小紫諾就沒爹了啊！而且以後說起來，是我把他爹給……這不行不行！我趕忙過去，探探他的鼻息，沒……沒氣兒了？！

星魂的大藍眼瞪得大大的，一動不動，我在旁邊哭起來了，這可怎麽辦啊，一會我也得死，我死了誰養活小紫諾……

這時候，星魂的眼珠子斜翻著轉到我的方向來，紅筋爆出，要多恐怖有多恐怖，只聽他咬牙切齒道：

“你還真是下得去手。”

他……他裝死！我連忙就跑，可惜已是來不及了，被他用內力弄到半空中，然後就感覺屁股好痛好痛，我羞憤不已，滿眼淚花看向他，他虛空成掌，嘴角勾起一抹陰森的笑容，一下一下打我的嬌臀！

這是什麽世道！我這麽大人了都當娘了還被人打屁股！

我捂著腫脹的嬌臀，悲憤地趴在床上，小紫諾輕輕給我上著傷藥，從那以後，小紫諾開始一個人睡，不再哭鬧，每天星魂都會讓小紫諾早早起床紮馬步，我也不說什麽，這畢竟是對小紫諾好。

日子，就這樣過下去，也很不錯呢，不是嗎？

直到那天之前，至少我的想法是如此的。

“你見星魂大人了嗎？”我拽住一個飄兄問道，今日星魂不用去鹹陽，但是哪裏都找不到他，我便拽過一個飄兄問道。我想知道星魂吃過飯了沒有。

“星魂大人在影牢。”那名飄兄低著頭說道。

影牢？那是什麽地方？聽起來不像是什麽好地方，就道：“那你帶我過去。”

飄兄搖搖頭，道：

“星魂大人吩咐過，沒有命令，任何人不得靠近影牢。”

我嘴角抽搐，你們也能算是人嗎？

“那算了，你告訴我怎麽走。”

那名飄兄伸手一指，就飄走了，我不解，卻還是直直向前走去，走著走著就看見一個黑漆漆的房子，裏面黑洞洞的，窗戶都被釘死，我一推門，門就開了，我嗅到了空氣裏的血腥味兒，地上到處都是黏膩濕滑的感覺，我一開門，墻上的火把就“咻”地燃燒起來了，是幽藍幽藍的火焰。

如同星魂的眼眸一般，散發著冰冷警惕的色澤。

借著幽幽藍火，我勉強可以看清前面有一個階梯，往地下通去，兩旁的墻面上有褐色的可疑色澤，我殺過人，自然知道那是墻上的顏色是怎麽來的。

越往下，一股腐朽的味道就越來越嚴重，潮氣撲面而來，夾雜著方才血腥的氣息，還有一股腐臭的味道。

我聽到很多尖叫的聲音，夾雜著細微的某種液體噴濺的細微響聲，我手指緊了緊：

是血。

我下了階梯左拐，來到一個長廊，兩邊都是牢房。每個牢房裏都有一根柱子，那些人被鎖鏈鎖起來，有老有少，有男有女，身上的器官已經殘缺不全，在柱子上痛苦的呻吟著，看見了我，睜了睜眼皮，然後又麻木地閉上。

有的人，甚至被削去了眼皮，兩只眼珠子鼓鼓的，凸出來，就像是魚。

上面布滿了紅色的血絲，十分瘆人。兩只眼珠子“咯啾咯啾”轉動著，打量著我。

我咽了口口水，強壓下惡心欲嘔的感覺，我不再打量那些人，目視前方，一路疾走。

我走到了走廊的盡頭，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，我推開牢門走了進去，就感覺腳上好像踩到了什麽，我擡起腳抱著膝蓋，看到一灘帶著紅漿黏膩的有著白色的被我踩成肉糊狀的物體。

是人的眼珠，我拿著手帕揩下鞋底的眼珠，手微微顫抖著，我想尖叫可是嗓子眼仿佛被什麽塞住了一樣，叫不出來。

我看到了星魂，他的臉上濺了血點，他的手上拿著一把劍，閃爍著寒光，一下一下刺進他身前人的身上。

而那個人，是個女人，她有著高貴的紫色頭發，原來遮掩的雙眸已經被黑窟窿取代，留下兩道尚未幹涸的血痕，已經沒有以往的神秘高貴，她的嘴裏流出口水，不停念叨著“東皇閣下”這四個字，已經癡傻。

恐怕也是被星魂下了咒。

現在的月神，比當初的星魂要慘上一萬倍，因為沒人來救她。

星魂停下了手裏的動作，然後側身，看向我，勾勒出一個無比邪佞的微笑：

“說吧，我的夫人，你是怎麽來到這裏的？”

手裏的劍在藍火的照耀下，反射著如水的寒光，血液在上面緩緩往劍尖流淌。

發出“嘀嗒嘀嗒——“的聲響。

“我……我……我是不小心走進來的。”

星魂一步步朝我走來，掏出帕子遞給我，一挑眉，我會意，幫他擦拭臉上的血跡，我的手在抖。

星魂一把攥住我的手腕，眼裏閃爍著一層亮光，道：

“你怕？”

我說不出話來，傻乎乎地看著他，他輕哼一聲，放開我的手腕。我繼續給他擦拭臉龐。

“你總算見識了陰陽家的影牢了，這裏就是歷代陰陽家研究術數的地方，也是……審問犯人的好地方。”星魂讓我把他的雙手也擦拭幹凈，擦拭完以後我便扔了手帕，任他僵硬地攬過我的肩膀，將我推到月神面前，他的呼吸打在我的耳畔，星魂在我耳邊低沈道：

“看，這，就是曾經傷害過我們的人，我說過傷害過我們的人，我會讓他……生不如此。”星魂刻意咬在了後面四個字上面。

“她不過是讓你昏迷，而她也遵守承諾放了我和孩子，你為何……為何還要如此……如此……”

星魂的手環過我的腰，把下巴擱在我的肩上，在我的脖頸處輕輕咬了一口，讓我渾身發涼。

“那麽，你就來殺了她？嗯？”

星魂雙手握住我的手，那把劍被塞進我的手裏，我只覺得一陣涼風呼過，我渾身冰涼，然後就感覺一陣溫熱的液體撲面而來，濺了我一身。

“哐啷——”那把如水寒刃掉到地上，我也想坐到地上，星魂卻不如我願，一把轉過我的身子，讓我直直面對著他，我感覺臉上腥氣溫熱的血液在流淌。

我的眼睜得大大的，望著他，他的雙手穿過我的腋下，環住我，不讓我倒下。

“現在，你是可以站在我身邊的女人了。”星魂的唇點在我的眉間，他的唇因此沾染了血色，幽藍的火光跳躍閃動，讓他原本就白極的皮膚更加細膩蒼白，帶著幽幽的陰氣。

“你，也是除了我以外，唯一一個可以在蔓蘇底下活過來的人，我怎麽，能不愛你呢？”

“這……這些……全……全都是你做的？”我僵硬道。

星魂看了一眼外面的牢房，笑了：

“夫人也太看得起為夫了，陰陽家世代都在研究咒法，有些人，可是陰陽家的前輩哦。”然後陰陰地笑了起來。

“現在，讓我想想，還有誰，會阻擋我的路呢？”

星魂瞇起眼，蹭著我的脖頸道。

其實，他臉上肌膚的溫度很暖和，但我依然感覺周身寒冷。我感覺渾身都被星魂用蛛網包裹起來，然後慢慢被他蠶食，一點點吞咽下肚。

星魂說過，對待敵人不要過早的出擊，即使是被惹怒，也要好好想想，如何讓敵人受到最大的傷害。

就像是蜘蛛，不要著急，慢慢地吞咽總比一口吃掉然後紮傷嘴要好許多。

“沒……沒有了，現在……陰陽家就……就你一個了……”我很害怕，害怕他終有一日，會把我也吞下去。

星魂的胃口雖然不好，但是野心卻不小。

“如若想在朝堂之上，選對自己的立場，那我應該如何？”

星魂問道。

“心慈手軟者，不選。”

星魂對我的話很滿意，攬著我的腰就向外走去，我艱難移動著步子，在腐臭與血腥中前行。

我像是一個人偶，聽遣星魂的命令。

自從嫁給星魂以後，我就與血、屍體、人命脫離不了幹系了呢。

從影牢出來，我就感覺仿佛又隔一世一般。

我們回去以後，小紫諾看到我，問我在幹什麽，為什麽身上都是血，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，星魂彎下腰沖他扯著笑說：

“爹在和娘玩。玩懲罰壞孩子的游戲。”

小紫諾被嚇得哭著跑了，我用袖子抹掉臉上的血跡，我現在已經不會再反感血腥味兒了。

習慣了，就好。

我們回到屋內，叫來熱水，然後我為他寬衣沐浴，等他泡進去了，我才解衣下水。

“你還記得你方才說的話嗎？”星魂示意我為他擦背道。

我撩開他脖頸上的頭發，道：

“心慈手軟之人不選。”

“後天，宮裏要宴請諸位大臣，到時候，你要配合我。”

星魂微微睜眼道。

我撩起水花道：

“還請夫君明示。”

“你還記得那天我送給浮陽子的畫中美人嗎？”

我點點頭道：“自然記得。”

“明日，我還是施用此法，但高高在上的皇族什麽樣的美人沒有見過？我需要你為我配置一些讓人迷醉的藥。產生幻覺。”

我應了，看著慢慢消散在熱水裏的血液，我感覺到，星魂與兩年前似乎沒有什麽不同，但又徹底不同了，至於哪裏不同，哪裏相同，我卻說不出來。

只是感覺，感覺而已。

星魂把我放在桑海陰陽家的名家典籍全都帶到了驪山，夜裏我翻找典籍，再根據自己所學，將藥物需用量弄好，星魂與我合計，二者皆讚同將藥粉塗抹在畫上，這樣可以躲過始皇內侍的搜身。

我見識過見胡亥要如何搜身，若是藏置身上，定然會被發現的，自從荊軻圖窮匕見一事之後，只要近皇身的，必然要經過極其精細的搜查，方可進入殿內。

這位帝王是一個疑心很重的人。

或者換句話來說，是因為被刺殺怕了吧。

說句難聽的，上回我為胡亥獻舞，那些宮女差點沒把我扒個精光。

我們為了躲避搜查而準備了好久，半夜才得以沾床，天不亮就要起床，我囑咐好小紫諾飲食衣物，夜裏蓋好被子，便與星魂啟程了。我被易容成一個容貌平平的女子，做侍人打扮，跟隨星魂不離其左右。

我們進城較平時稍早，薄暮時分進了城，便先在國師府內安頓一宿，這裏的東西倒也齊全，只是星魂很少住這裏罷了，是啊，有陰陽家那般星辰羅布的地方，恐怕住不慣凡人的屋子吧！

我把粉末細細塗勻，宮人檢查的時候我慢慢展開，然後在君王面前亮相的時候我一下子讓它自己抻開，這樣粉末就會被彈起，我給星魂一粒藥丸，叮囑他就酒吃了，就不會有礙。

我們稍做歇息，第二日便進了宮中，陸續有各位大臣入殿，各種奇珍異寶華美衣飾讓人眼花繚亂，那些宮人甚至連鞋襪都讓我除盡，不過幸好星魂的易容之術除非用他特有的藥劑才可露出破綻，這才讓我沒被發現。

本來星魂打算用幻術，但我們考慮到幻術持續時間不長，容易出紕漏，上次東皇太一對我施用幻術，壓根就沒打算讓我活著出去。

畫被我極小心地展開，那些宮人看了無礙，便放我去見星魂了。

此時君主還在更衣沐冠，我們便在偏殿等候，我侍立在星魂身後，懷抱卷軸，一動也不敢動，眼睫低垂，十分小心謹慎。

後來宮人傳召大臣進入宴席，我跟在星魂身後使勁低著頭，也沒什麽人註意我，但我還是不安。

大家都很肅靜，我站在星魂身後，星魂端坐在我面前，背脊挺得很直。眾位大臣也如此，他們幾案上擺滿美酒瓜果珍饈美味，秦始皇緩緩而來，說些祝詞，大家便開始奏樂飲酒，這時候一名紅發黑甲的宮人道：

“今日看星魂大人帶了東西來，不知是何物呢？”

星魂與他似乎是配合好的，道：

“不敢，不過是一份薄禮罷了，獻於陛下，還望陛下笑納。”

我會意上前行禮，秦始皇是一位看起來很年輕的男子，若以外貌來論，比胡亥還要年輕，面容白凈，身材欣長，發黑如墨，瞳深如點漆，其他我就不敢多看，只敢微微用餘光稍微瞄一下。

陛下便讓我起身，我謝恩起身之後便一下子解開畫，畫抻開的那一瞬間，如我所料，藥粉彈開，當然此時也只有我能看見，為了讓藥粉揮發的更好，我向前後左右都展示了這幅畫，星魂已經飲酒服藥了，然後星魂指尖沾酒往我手中畫上一彈，便有煙霧蒸騰繚繞，眾人看得嘖嘖稱奇，衣衫晃動，我覺得畫一輕，煙霧便散去，畫中美人便從畫中走了出來，美人妖嬈嫵媚，衣著更為大膽，渾身上下都散發這奪魄勾魂的妖冶，四周奏樂一變配合著美人的舞步，我聽到有酒杯落到地上發出的聲響，有的大臣甚至不顧禮數，許是對這藥沒什麽抵抗，居然離座上前，欲輕薄美人，被宮人帶了下去。

美人巧笑倩兮，明眸皓齒，膚若凝脂，一個腰身，一個回轉，都讓人挪不開眼目。

比上回的，還要美，更加妖。

上次若是九天下凡的仙子，這回便是妲己一般的禍水妖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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